2007年10月18日星期四

十字路口与脚下的土地——最近的读书感想

15/12/2005

什么是全球化?Globalization,以及与它如影随形的另一个词,Transnationalism,最近已经成为很经常在我眼前出现的词汇了。面对它们的时候,总会抱有一种十分异样的心理状态:从理论上来说,它们对我而言,是完全陌生的;但是倘若仔细地想下去,它们所描述的那个社会状态,又正是我每天都在经历着的,同时也是我正在用自己的所有认知去见证和体会着的。

顾名思义,Globolization是全球化,是国家、地区之间正在进行着的,最大可能程度上的整合,经济、货币、资源、人口、科技、文化……所有的一切,都在以超出我们日常生活领域的规模,在全球范围内流动和重组。在经济层面,学者们巨细无遗地考量着每一个元素在全球经济动态中的作用,小心翼翼地论证着,争辩着,试图抽丝剥茧般,从庞大的世界经济中理出头绪,建构起禁得住商榷的理论体系。而撇开庙堂般高处不胜寒的学术辩论,就在你我身边,普罗大众的世界里,人们则以各自不同的立场出发,对于触及自身生活范围的一切事物产生着不同态度的反应。当印度的“拥抱运动”在Sabarimala寺前,用身体阻挡住开发商的伐木机器的同时,当地的麦当劳里出售着的羊肉汉堡,同样在赚取丰厚的利润。

人们怎样面对?整合,这个词在学习市场营销管理理论的时候,曾经被我视作是组织运作效率最大化的首要前提保障,但是各种实践却毫不客气地告诉我,整合只能作为宏观意愿的体现,当真正去面对各种琐碎的具体情况时,它就显得那么呆板而理想主义了。现实是多彩而复杂的,记得在广告综合研究的课上,Michael对我们强调强调再强调的,便是“real world”这个词了,理论再完美,当它面对现实的时候,总会显示出力不从心的地方,但它却是必备的,正如即使每一趟列车都晚点,而时刻表总是判断“晚点与否”的标尺一样——据说这是数学系的教授给学生解释“数学模型”这个词的时候使用过的比喻,我想,放在社会科学领域,恐怕更适用。

就像科学家在决定是否使用生态方法解决环境问题的时候,总是慎之又慎一样,全球化也会给世界各地的人们带来无数意想不到的结果,然而与科学家不同的是,人们并没有选择全球化与否的权利。韩国抗议者在湾仔高喊着“NO NO WTO”的同时,其实他们自己或许也知道,这样的示威游行不过是表达反对意见的一种方式而已,对于全球化趋势而言,相当于螳臂当车。相比工业革命给人们生活带来的影响,全球化可能有着更深厚的经济根基:基于世界贸易网络的日渐庞杂,利益受损者将越来越无力抗拒来自全球集团的决策——然后呢?垄断么?多数人的暴政?整合并不是均化,它只是试图在最大程度上,将理想模型的运作方式付诸实践。因此整合必然带来部分人的利益损失,不一定是经济利益,也可能是对于传统、文化的破坏,那么就看人们如何面对,怎样接受了。

在新浪看到这样一段文字:※※※※※※※※※※※※※※※※※※※※……曼万达向记者讲述了1986年他在叙利亚田野调查时,和一个巴勒斯坦难民的对话。  那位难民对他说:“你应该为没有在印度发现石油而感到幸运。”曼万达说他当时还很年轻,因此感到非常不解,“现在印度每年要进口大量石油,如果发现了石油,我们就不用再进口那么昂贵的石油了,那不是很好吗?”那位难民连连摇头:“如果你们发现了石油,你们就会失去你们的文化。”  曼万达说,这句话让他一直牢记至今。然而,“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在过去的十年中,他的选区不断有油田被发现,目前他的选区拥有印度最丰富的石油储藏。在这十年中,不断有来自欧美的石油公司到他的选区做各种调查研究,但他们却惊讶地发现,曼万达也许是全世界惟一对在自己选区内发现大量石油而感到沮丧的议员。  对此,曼万达解释说:“文化认同是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身份认同之一,如果我们丧失了自己的文化,我们将成为生活在自己土地上的文化难民,这比由于战争等原因而被迫离开自己的故土,成为政治难民更可怕。从文化上被除根很可能是人类命运最悲惨的事情。”※※※※※※※※※※※※※※※※※※※※

流亡国外的库尔德政治难民尚且认为自己依然属于他们的祖籍国,而非居住国的“少数民族”,那么,当人们成为“生活在自己土地上的文化难民”时,他们该如何表述自己的身份归属?或许,这正是我喜欢北京胜过其他任何城市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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