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1月21日星期三

体制内和体制外——我的体会

看到一位豆友说,11月20日中午,学校通知他,说他被抽中参加当天晚上7点的某答辩会,目的是为本科质量评估助兴,向校外代表团展现本校学生对本科质量评估之深刻认识,并且全程要用英文。
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2221291/

老实说,看到这一句,我心头一团无名火顿起——如今学校都把学生当什么?不许翘课不许迟到,没有事先申请的50人以上活动不许举办,要你来参加助兴节目只提前半天通知,不许不出席。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学生的选择有人考虑过吗?

回想起本科玩社团当社长那一年,我曾经跟团委三个部门分别吵过架,尤其跟社团文体部的头头拍着桌子吵过一场,具体原因如下:

社团文体部——九月,团委要办社团暑期活动展,要求每个社团交制作展板的图文材料。结果展板出来,赫然发现没有我们这个社团的,于是我就去问团委讨回那些资料。他们告诉我,资料找不到了。这个答复简直是火上浇油,我怒气冲冲地找到他们的头头JGX理论,最后以他们口头道歉收场。

宣传部——某日,收到高中时的同桌从上海发来短信,跟我说她在他们复旦的某个办公室里看到北大团委的一份报纸,上面居然印着我的自画像作为某篇文章的插图,所以非常讶异地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四处搜罗,终于找到她说的那张报纸,果然,未经我同意,团委宣传部的人就从我们社团的网站上下载了我的画,恬不知耻地用在他们的报纸上作插图。为此我到团委去理论了两三趟,开始居然没人搭理我,气得我差点想写信去校长信箱,后来几经交涉,他们最后口头道歉,我手边一忙也就算了——这事我现在后悔不迭,那时候嫩,被他们两句道歉就给打发了,版权可是原则问题,起码应该要求他们公开书面道歉……

组织部——某周五晚上11:30,团委组织部的人打电话到我手机上,要求我第二天中午去参加一个会。我很没好气地说,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你知不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周末安排?你说的那个时间我已经安排了事,所以去不了那个会了,下次请你至少提早24小时通知我,并且不要在晚上十点之后骚扰我的手机,谢谢。凶了那个MM一顿,然后挂了电话。最后也没去那个什么会,印象里大约是团委强拉各社团去交流经验之类的无聊东西。

吵架归吵架,那时候学生以及学生社团还没有被团委完全捏住,所以尽管我有如许“不敬”,我那家社团还是连年评上十佳(据说最近几年是“品牌”了),至今从未断过。

当然,因为我是体制外的人,毕业不要转档案,找工作不要签三方协定,所以不管是“学校”还是“团委”这些体制内的框框都管不着我。再加上那个时候香港刚回归不久,说真的“体制”也不敢真把我怎么的了。不过我的这些“忤逆”行为还是往往把我爹妈吓得够呛,频频告诫我不要太嚣张,以免冷不丁地踏上一只小鞋。

来到港大读书以后,每天踩着太古桥上“冷血屠城,烈士英魂不朽;誓歼豺狼,民主星火不灭”的白油漆标语(见脚注)往返于宿舍与研究室之间,我的嚣张自然与日俱增。八月间,一个不爽把港大研究生会骂上苹果日报,顺带质疑了一下内地官场的习气,又顺带给其时炒得正热的“港深融合”泼了点儿冷水。这下招来“大”麻烦——爹妈大人彻底被吓到,打电话来把我臭骂一顿,言之凿凿“小心你的博士申请被卡回来!”我哭笑不得,把这句话转述给同办公室的Claudia,意大利姐姐大笑,说好啊好啊,let’s wait and see!

接下来的几个月,写论文、改论文,不时发点小牢骚。博士申请顺利通过,等着硕士论文答辩完了就可以正式转成博士生。11月初,风闻北大三角地被灭,悲从中来,投书明报以表愤慨。评论观点版的伍编辑很是大方,几乎一字没改地全文刊发,还抽了其中一句作当天那个版面的“今日一句”,于是我的名字大大地写在版头上。上周,申请某奖学金要求我去面试。将最近在报纸上发表的牢骚标题列表一张,顺便复印了明报那个让我颇有面子的版,带去作为附加资料呈上。今天早上,接到正式通知,说我已获颁该奖学金,将作为港大研究生代表,入住柏立基学院。这下,爹妈大人大概没什么话好讲了吧?

种种经历无一不在告诉我,我根本就不是个能够在“体制内”混到风生水起的货色,尽管我在那种环境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令我悲伤的是,我在体制内的嚣张,凭的是边缘人的身份才得以全身而退;在香港,这个体制外的地方,我继续我的嚣张,甚至更加嚣张,却能借此博得周遭的认可,甚至连我的嚣张事迹,都可以堂而皇之地摆出来作为竞争资本;然而,我却不确定,下一次我踏过罗湖海关之前,是不是应该先给家人发一条短信以备不测?当然,我希望我是多虑了的。



注:太古桥是港大校园里的一条人行道,上面用白油漆写的字,是八9年June五号那天,港大学生用十几米长的布条铺在这条路上,为国殇写的挽联。因为白色颜料渗过布料,印在了水泥地上,所以后来学生们又用白油漆正式写在地上,作为港大的一处纪念。后来,九七回归之前,校方曾在没有通知的情况下抹掉了这一行字迹,结果引发学生的大规模反弹。学生会发起全校公投,结果是要求重新书写这行标语,并永久保留。现在每年六月初那个日子,就会有几十个学生(本科生)来重新油漆一遍这个标语,每年也都有电视台会过来拍摄一下。

4 則留言:

Chenshu 說...

看到你这篇文,好有种快意恩仇的感觉。真希望我做人也能这般痛快。

你写北大三角地那篇我也很喜欢,不知不觉就点燃了我心底的小火花呀~呵呵,以后一定常来看你的blog!

Jean 說...

谢谢鼓励啊!!
^_^

匿名 說...

其实我觉得就算是体制内的人,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当熟悉什么是红线的时候,就可以不断地打擦边球,这是技术活。

虽然某种程度上活得不痛快,但只有体制内的人才能改变这个体制。

匿名 說...

是啊,只有体制内的人才办得到